南城以北

对于你,我总是有说不完的情话

跟你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此生足矣。

【蔺靖】忆长廊

08.梨花月,相思竟不知

如水的月色游走在安谧的夜里,透过树叶的缝隙泻在湖面上,泛起微波的水面荡漾着那一抹清冷的月色。

晚风承载着更声,穿过沉浸在夜里的宫殿,拂过案前摇曳的烛光,在红木雕花的桌前,撒下一大片阴影。

听到门外的更声,萧景琰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摇曳的烛光有些发怔。微焦的烛芯上,豆般的火苗跳跃着,俊毅的轮廓被烛光映出淡淡的金色光彩,眉宇间皆是倦意。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守在一旁的小太监上前一步行礼,低着头应道,“回陛下,现在已经是三更天呢。”

萧景琰蹙着眉,抬头望了一眼窗外高悬的圆月,轻叹了一声,“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思及明日南楚使者来访,眉间的沟壑又深了几分,手中的奏折已无心批阅,只好作罢。

“回宫吧。”

黑暗将殿内最后一丝光亮吞噬,只留下一抹清冷的月光在黑暗中游走。待檀木镂空雕花的大门关上,连同那一抹清冷的月色也被关在殿内。

“你先回去吧。”

萧景琰接过太监手中的灯笼,示意让他先回去。小太监本想开口说什么,看到萧景琰冷峻的脸庞,只好低头应答,直到萧景琰走远后才敢离去。

一灯,一人,追随这一抹月光在宫内穿梭,他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也该归往何处。凉风习习,吹起他的衣袖,吹晃了笼中的烛火,吹散了他心中的波澜不惊。清冷的银辉似轻纱一般,落在静谧的桥廊之上,就像一场轻柔的梦。

银辉随着湖水的涟漪向东流去,水中倒映的零星灯火点缀着幽黑的湖面。萧景琰站在桥廊之上,凭栏仰望夜空里的圆月。

月色朦胧,夜空绰约,曲径花影,却不及萧景琰心中那一抹关外的月色。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关外滚滚黄沙,将那一抹清冷的月蒙上一层沙尘,几处灯火点缀着广阔沙漠的黑夜。他曾与将士在黄沙中,饮下一杯杯烈酒,放声歌唱,快意人生,至少那时他还能放肆欢笑。

这样的场景何时还能再现,怕是再也寻不到了吧。

如今他凭栏独赏,尝尽了孤独与寂寞的滋味。

晚风扰乱了湖面,也扰乱了萧景琰的心。

湖中的荷叶在风中摇曳,风中还带着缕缕清香,一滴水滴顺着荷叶的纹路滴落在湖面上,荡起涟漪。

“景琰……”

“阿琰……”

“这池中的莲花可不及景琰半分……”

萧景琰闭上双眼,温柔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却不知是何人。想要努力想起却只能捕捉到一抹白衣,却未见男子的面容,心中顿生燥意,任凭凉风吹拂,也抚不去他心中的不安。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却无法忆起。

是谁温柔喊着他的名讳,是谁拿他与池中的莲花相比,是谁伴他左右,是谁。萧景琰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明明那人自己本不该忘,自己又为何会忘。

萧景琰缓缓的睁开双眼,清澈的双眸里是化不开的悲伤。他能感觉到,他丢失的是自己最重要的一段记忆,如今连记忆都能失去他还有什么不能失去。他笑了,唇边皆是无奈与寂寥。

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萧景琰不知自己为何走到蔺晨的住处,待他停下脚步时,便看见正红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字体被清冷的银辉蒙上一层光彩。

他从未来过此处,也不知这所别院是何光景。如今借着淡淡的月光,才细细打量。

月光下的白玉阶折射出清冷的光彩,
彩色的琉璃瓦也在黑夜中失去了绚烂的光华,半掩的正红朱漆大门透露着灯火。

见院内灯火未熄,想必那人应还未就寝,萧景琰便推开半掩的大门,轻声跨过门槛。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一张大理石圆桌摆放在庭院正中央,月色下还泛着寒光。

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

萧景琰踏进庭院,便看见屋檐上的一抹白色。

蔺晨着素衣白裳,躺在屋檐之上,手握白玉酒壶,壶中的液体流出好看的弧度,落入他的口中,不少液体顺着口角流出,他也不甚在意,用衣袖轻轻抚去。

萧景琰负手伫立在庭院中,抬头仰望着屋檐上的蔺晨,却不忍出声打扰。

月光如流水一般泻在从屋檐上飘落的白帕,似是笼着轻纱的梦般,落在萧景琰的手中。帕上的兰草从帕底蔓延开来,一针一线都散发着幽香,沁人心脾。

“陛下……”,蔺晨从屋檐上跃下,向萧景琰行礼,“草民不知陛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蔺晨虽向萧景琰行礼,却并没有半分恭敬之意。手中握着酒壶,面上还有几分醉意,迷离涣散的双眸却一直盯着萧景琰手中的白帕。

“想必是佳人相送,先生才会如此紧张。”

萧景琰将自己手中的白帕递给蔺晨,看着他如此紧张这白帕,忍不住问出口。

“确实是佳人。”

蔺晨接过白帕,纤细的手指在帕上磨挲,那双盛满眷恋的双眸令萧景琰心如乱麻。

“怕只是怕佳人早已把我忘了。”

想起萧景琰一脸别扭将这绢帕赠与他时,蔺晨的嘴脸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这绢帕是他央求萧景琰许久所得,萧景琰虽未答应,却在他生辰那日赠上亲手缝制的绢帕。

如今,这段记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不知陛下深夜至此有何事,”蔺晨将绢帕收入袖中,将萧景琰引至圆桌旁坐下,缓缓开口问道,“可是为了明日南楚使者的事。”

萧景琰颌首,“正如先生所料。”

“南楚此次前来虽说面上是为了求亲而来,但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连公主都随一同前来,不知陛下心中有合适的人选来应对南楚的求亲。”

萧景琰蹙眉,“皇族宗室皆已有正室,皇子只有庭生和庭轩,皆未到婚配的年龄,”停顿片刻,似是思索到什么,缓缓开口问道,“不知先生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蔺晨仰头饮酒,随后就酒壶推至萧景琰面前,打开折扇缓缓开口道,“这皇族宗室没有合适的人选,但这王公贵族有人选啊。虽说这位公主只是安王的养女,但被安王视为己出,自然要为她选一位足够显贵身份的王公贵族才来彰显大梁对南楚的重视。我倒觉得这萧景睿就挺合适的,他是长公主之子,跟大梁皇室还沾亲带故,又袭爵位。他的生父又是南楚的皇室,这不亲上加亲吗。”

见萧景琰饮下那一壶酒后,蔺晨继续说到,“而且萧景睿在南楚和这个南楚公主有一段交情。”

“你的意思是……”萧景琰对上蔺晨的双眸,见蔺晨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他们这次很有可能是冲着景睿来的。”

蔺晨关上手中的折扇,放在圆桌上,“没错,只是现在一时不清楚他们有什么目的,到时候我们只能见招拆招了。”

蔺晨见萧景琰面有忧色,将手覆在萧景琰的手背上,柔声安慰道,“别怕,还有我呢。”

兴许这手掌的温度太暖人,萧景琰竟一时忘了抽开,“现在天色不早了,先生还是早点歇着吧。”

“草民还有一事想请教陛下。”蔺晨拦住企图离开的萧景琰。

“先生请说。”

“陛下会因为世俗的眼光而离爱人而去吗。”

“不会。”

“草民知道了。”

抬眼望去,萧景琰看见蔺晨含笑的双眸里泛着光,那一束光点亮了整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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