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以北

对于你,我总是有说不完的情话

跟你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此生足矣。

【蔺靖】忆长廊

5.魂来枫叶青,魂返关塞黑。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金色阳光中,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飞驰的车中的乘客。

纱缦低垂,营造朦朦胧胧的氛围,车内木质长凳全用绸缎遮住。狭小的空间,袅袅香烟从熏炉升起,薄薄的烟雾似一抹轻纱在空中舞动,窜进鼻内,鼻息都染上熏烟的气味。

轻风拂过,将纱缦扬起,偶尔有一缕光线照射进马车内。

萧景琰抬眼望向坐在角落处的梅长苏。一缕阳光落在他的眼皮上,透过光线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颊,嘴唇也泛着白。梅长苏斜靠在车壁上,身披白狐大麾,腿上搭着虎皮毛毯,手里还抱着暖炉。如今已是四月天,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看着梅长苏一身寒装,萧景琰不禁觉得有些发热,面上已出现薄薄的细汗。

萧景琰望着梅长苏的面容有些出神,不禁忆起自己三日前收到梅长苏的信时的模样,不禁觉得面上燥热难耐。

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梅长苏的字体不似萧景琰的刚劲有力,他的字体如他的人一般,柔若无骨。一看他的字,便知道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萧景琰纤细的手指抚上娟秀的字体,如同抚上梅长苏的眉眼,他能想象的到梅长苏写字时的神情,或浅笑,或蹙眉,一颦一笑他都能想象的到。

梅长苏只是说想去金陵小住几日,萧景琰便欣喜若狂,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高兴,他将自己的结发妻子留在江陵,只身前往江左。平日不喜奢华的他,如今难得奢华一次,悬挂的纱缦是上好的蚕纱,铺在长凳上的绸缎也是上好的苏锦。又怕路途颠簸会使梅长苏的身子吃不消,又在熏炉内燃上香薰,希望梅长苏在路上能安心入眠。

一阵微风拂过萧景琰的面上,清风和煦,让萧景琰觉得面上清爽。一张白帕递到萧景琰的眼前,白帕的右下角绣着一棵兰草,细看能看出刺绣者生疏的手艺。白帕上的幽香窜进萧景琰的鼻间,是一股自己说不出来的熟悉味道,明明很熟悉,答案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想必是佳人相赠,思及此处,萧景琰心中升起一股别样的情绪,心中似是被一团乱麻所缠绕。

萧景琰转过头,便看见蔺晨坐在他身旁为他摇扇。

“先生…”萧景琰朱唇轻启,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嘘…”蔺晨将食指放在红唇上,双眸波光流转,“长苏已经睡了,就别吵醒他了。”

也许是距离太近,萧景琰都能看到蔺晨微卷的睫毛,睫毛在光线微微颤动。唇齿间说话的气息全部都喷洒在萧景琰的脸上,口中幽兰的清香混着香薰的味道窜进萧景琰的鼻间。

兴许是熏炉里的熏香起了作用,让车内的人都生了睡意。萧景琰是军人出身,习惯了席地而坐,和衣而眠的生活,自然是不挑剔在马车里的环境。头靠着车壁,双手环在胸前,好看的双眸被眼皮遮住,微卷的睫毛轻轻抖动。

萧景琰是被一阵强烈的光线给晃醒,光线在他的眼皮上跳动,细长而浓密的睫毛都沾染上金黄色的光线。

待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头靠在蔺晨的肩膀上。蔺晨未束起的发丝散落在萧景琰脸上,发丝柔软的触感令萧景琰感觉面上有些发痒。蔺晨的下巴搁在萧景琰的头上,左手环在他的腰间上,右手随意搭在他的身前,呼吸均匀的洒在萧景琰的发丝上。

如此亲昵的动作,在二人之间却是如此的契合。他身上的所有味道对于萧景琰来说都是无比的熟悉,就连发丝散落在面上的触感都如此的熟悉。

“阿琰…”

声音似是从遥远的梦境走出来,在他脑海里徘徊。

究竟是谁这样深情的唤自己。萧景琰闭上眼,想让梦境更清晰。水面上升起浓密的烟雾,越想看清,烟雾越浓郁。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将水中的一抹白衣打碎。

“景琰…”

声音透过浓郁的烟雾,似是一阵风吹进萧景琰的耳内。风在萧景琰的脑海里呼啸,将他的一汪池水搅乱。或喜悦,或不安,或难过,这些从声音里透出的情绪,皆是出自一人。

烟雾渐渐散去,一轮皓月悬挂在夜空中。

萧景琰身处城楼之上,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城墙外的路面上,路旁的凉棚在月色里显现出大概的轮廓,沾着烟熏的白旗在空中摇曳。

月色下的驿道,孤寂冷清。

萧景琰望见月色下的那一抹白色,如同月色下的驿道一般,孤寂冷清。夜风将他单薄的白衣扬起,衣摆在风中扬起好看的弧度。

萧景琰的眼眶中似是落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他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庞,湿润的触感传到指尖。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哭,只是望见月色下的一抹白色,顿时悲从心来。

在风中扬起的白衣,被红色的火舌所吞噬。熊熊的烈火似漩涡,将宁静的黑夜卷入其中。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夜色被火海衬得一片猩红,看着好象黑色兽皮上的创口伤痕。火海的下方烟雾弥漫,仿佛浸透了乌烟的五月的浓云降到了地面一样。透过浓郁的乌烟他隐约看到了一张脸,一张他梦魂牵萦的脸。即使是布满血迹的脸,萧景琰依旧能够辨认出来。他就站在乌烟处,浓郁的烟雾将他包裹在中央,身上的铠甲已失去它原有的光亮,头上的头盔已不知落在何处,束起的发丝随意散落,手中的军旗勉强支撑着他即将倒下的身躯。

“小殊……”他到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声音便从浓郁的烟雾里传过来。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声音里带着哀求,通过声音,他似乎能看见他哀怨的眼神。

拨开浓郁的烟雾,闲庭深院呈现在萧景琰的眼前。

繁花似雪,在春风的照拂下,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梨花的清香,花瓣从枝头上坠落,在空中旋转,轻轻落在泥土中。一朵梨花,落在石桌上的棋牌上。一只纤细的手执棋落在棋盘上。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萧景琰未看清说话者的面容,说话者的声音有些清冷,清冷中带着一丝冷酷。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许多声音混杂在一起,似一缕缕青烟,穿过他的耳内,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从那几缕青烟中,萧景琰依稀能辨认出一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甚至听到了他母亲的声音。

他们所说的他,到底是谁。

这些声音似黑色的潮水,将萧景琰淹没。萧景琰看见自己站在礁石上,海浪朝他袭来,浪花将他的衣襟打湿。

迷茫,彷徨,茫然。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扣住他的手腕,温暖而干燥的手掌抚平萧景琰迷茫的心。萧景琰仿佛看到一束光,穿过厚重的乌云,直照到他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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